无期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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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亮得刺眼。

松野小松眯着眼睛，看见的还是一片苍白。

世界有点失真。带着亮晶晶的雪花点。他双手揣在病号服的兜里，慢悠悠地穿过不知多长的走廊，走向尽头散射开的那一米光线。

结果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啊。真是个会给人添麻烦的弟弟。

 

今天早上他睡了大概一个小时，居然梦见了东乡。醒来之后又有好一会儿动弹不得，还好抽牌的时候没耽误大事。昨天小椴对着死人笑起来的时候，他就大概猜到了会发生什么，结果明示暗示没一个有用，非得逼他人间国宝亲自上场才行。

小松叹了口气，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

他并不紧张。一个人出来之后，甚至反倒比在牢房的时候轻松了点。每一次在屏幕里看到爱丽丝的脸，甚至只是听到声音，他都会莫名地感觉天旋地转，想吐得很，身体有好一会儿麻木得没法控制，有时还会出现乱七八糟的幻觉。他看见那个穿囚服的家伙的时候也有点难受，但总归没有这么严重。还好目前除了这两个人，其他的小松都不会发动场外精神攻击……不，说到底场外精神攻击是什么啊。我也想要啊这么厉害。

……怎么走廊这么长。

小松又揉了揉脑袋，今天这东西好像格外迟钝。他也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脚下的地板软绵绵的，不努力维持下平衡好像还不行。

那张牌是什么来着……？

……

噢，♣7。

梅花又是什么来着？对了，钱汤好像也是梅花。什么啊，那种蛮不讲理的东西。

 

他终于走到了头。光线实在太刺眼了，小松用手挡了好一会，才勉勉强强地睁开眼睛。他看见很多白色，和一片黑压压的东西。有很多人在说话，但是他一句都听不清。

是……室外。

太阳铺天盖地地扑下来，有种豁然开朗的压抑感。

人好多。和之前比起来，简直是人头攒动人山人海的级别。小松眨着眼睛，每一张都是一模一样的兄弟的脸，虽说在屏幕里见了那么多了，但如此近距离真切地看到，还是有种精神污染的感觉。这些人有几个扎堆在一起，有几个离大部队远远的，但总归还都算站在一片区域。

……

这里是个广场。

由高低不等、和黑桃五的第一个区域同样风格——或许看起来更高级一些——的白色旧建筑围起来的，足球场大小的水泥空地。

空地上画着几条白线。

像跑道一样，笔直地从这一头延伸到那一头。

跑道的尽头，矗立着两扇巨大的门。

一黑一白。

白色的门上写着A，黑色的门上写着B。

 

小松忽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可他的脑子有点木，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有人从背后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一下拍得他相当不舒服，转头正想发作，却看见了一张松野轻松的脸。

他顿时恍惚了一下。

“您好。”

对方正容亢色地开口了。他穿着十分引人注目，近似于十九世纪欧洲的打扮，戴着一顶齿轮装饰的帽子，脖子上挎着相机，手握记事本和一根金色的钢笔，声音冷静而礼节。

“松野小松先生对吧？我是派恩菲尔德¹皇家日报社的记者，狄更斯。请问可否耽误一点时间，采访您几个问题？”

“……？”

小松更加迷茫了。

他怀疑自己又出现了幻觉，于是伸手戳了一下对方的脸。对方被他戳得一惊，倒退半步，耳根泛红，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您、您做什么……？！”

“行啊——。给你打个折，一个问题5000日元。”

看来是真的。小松搞不懂又觉得好笑，便抬了抬下巴，摆出一副大人物的架势。自称狄更斯的轻松——这名字好像在高中的课本上见到过，是个数学家还是音乐家来着？²——皱了皱眉，似乎对他的好感度迅速下降了，但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下去：

“参加前两场游戏的，哪一位是您的家人？”

……？？？

这什么问题？

这场上也没有其他穿病号服的人了吧？为什么会觉得他们两个不是一家人？……轻松是在他们没看着的时候说了什么自意识爆棚的东西啊？？小松一下子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在这时，他听到旁边传来了一个低低的声音：

“……看吧。说了那个你是在骗人。”

小松这才注意到，狄更斯的背后还站着一个人，是个一松，和他衣着打扮的风格如出一辙，嘴里叼着烟斗，目光阴沉，左眼戴着像是眼罩，又像是某种镜片的东西。

“那也要问个清楚再说。”狄更斯倔强地昂着头，在记事本上草草写下一串什么：“社会就是这样，绝大多数虚假的报道都是自意识过高者的妄下定论。”

一松看着他的动作，面无表情地发出噗的一声。

“你噗什么？！”

“我是鱼。”

小松听得都想笑。他有点迟钝地反应着他们的话，想起轻松总是跟他抱怨和一松单独在一起太过尴尬无话可说，可这两人的关系倒似乎融洽的很，大概他们家是第一次上场，看起来甚至毫无身处死亡游戏之中的紧张意识。而皇家记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严肃地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那么，您这次是被抽签过来的？还是抢到了入场券？”

……

不愧是轻松。虽然看起来傻不拉几的，一个个问题倒是都锐利得很。

“不，请不必太过在意，这是个普遍的社会调查，我想稍微统计一下，这个游戏的抽签方式是否隐藏有某种规律。”

狄更斯的态度落落大方，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倒是一松在边上又插了句嘴：“顺便看看你是不是想杀人。”

“……瓦特！我没有！”

一松朝他吐出了半截舌头。

这个名字小松记得更清楚，是发明电灯泡的那个人³。不对，这一家子怎么回事啊，爸爸妈妈也太会起了吧。“是是——”想着他忍不住挤出一个笑容，“被瓦特酱看穿了呀，哥哥确实是特意抢了票来杀人的，你们可要离我远一点喔——”

“果然。如果真的连续三次都抽到你们，概率就真的太奇怪了。”

狄更斯似乎没很在意这句话。他挑挑眉毛，在本子上面又记了一笔。

……

松野小松看着他，揉了揉眼睛，又望向瓦特，发现他正用那只独眼死死盯着自己。

他冲他笑了一下。

瓦特没有笑。

 

“好的。非常感谢您的配合，那么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狄更斯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停下笔，推了一下自己的帽檐，“请问您这一组最初参与的游戏花色是什么？方便的话，可否稍微透露一下内容？”

“方便呀。花色是梅花，内容是泡澡。特别放送，我们穿的衣服是最初游戏的奖品。六个问题总计30000日元，多谢惠顾——”

小松笑眯眯地伸出手去。

“……什么？不是真的要钱吧？？”

狄更斯闻言一惊，表情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小松本来不是认真的，看他这个傻样，心想搞不好还真能敲上一笔。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骚动。大地轰隆隆地震颤起来，不大也不小，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地底缓缓升了起来。

所有人都朝那方向望过去。

他也望了过去。

 

——自由女神像从门边升了起来。

不，不是。

那是一个头戴刺状皇冠，身披羽衣的石雕人形。背对着那两扇门，朝向他们。他的右手高举着巨大的屏幕，左手举在胸前，握着一根像是手杖又像是话筒的东西。

石雕眨起一只眼睛，对着他们露出灿烂可爱的笑容。

那是一个小椴。

 

“——哔哔！是渡渡鸟上尉！大家安静，看这里看这里——！！”

 

石像说话了。和国王游戏那时一样的快活声音，从他手中的话筒里传了出来。

与此同时，他举着的屏幕也亮了起来。

 

『♣7』

『猜谜大会』

·参与者上限：30

·奖品：贴纸

·所有玩家随机抽号上场，被抽到的玩家必须在30秒内，回答渡渡鸟雕像提出的「问题」，并选择正确的「门」进入。

·只有跑完赛道全程，并进入「门」后的回答被视为有效。

·通过全部30道问题的玩家，「游戏通关」。

·回答错误，或30秒后距离起点最近的玩家，「游戏结束」。

Ps：未被抽到的玩家不可入场，否则视为犯规，直接「游戏结束」。

 

……字好多。

小松努力地眯着眼睛去看。

事到如今他终于想起那股既视感是怎么回事了。每年过新年的时候，他们都要拍一档叫做“小椴猜谜大会”的傻屌节目，规则和屏幕上写的内容基本一模一样……操，就连奖品都是贴纸是怎么回事。他不知是该松了口气还是忧虑起来，放心是因为这规则实在是太过熟悉，忧虑是因为……以前几次，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回答对过哪个问题。

……虽说真能狠下心来的话，这问题也不算问题就是了。

 

“——明白了吗？明白了的话，现在要开始公布号码牌了哟？”

声音再度从石雕中传来。

渡渡鸟开始朗诵数字与像是人名的东西。一开始小松试图认真去听，但很快就记不过来了。他听了好久，才听到自己的号码，是27。

好靠后啊。

为什么这么靠后啊，听起来一点都不像主角。

 

“大家都记住了吗？记住了的话，麻烦都请退到黄线后面去，那里是休息区。”石像念完了，又像是联谊的领导者一样，开始熟络地进行指挥，“接下来是第一组。我念到的号码，请站到赛道后面的白线那里。”

“这次的游戏好像不难啊。”

小松听见狄更斯对瓦特耳语。

“只有答错了或者跑到最后一名才会死，那不就是说，只要不跑在最后……”

轻松总是这么天真，天真的人总是死得最快的。小松想，但这不是坏事，死的人越多，他和那五个麻烦活下去的概率就越大，这样的人还烦请多来几个才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瞄向场上的其他人，已经是第三局游戏了，这里看来并没有那种漫画里常见的、大骂黑幕然后冲进场地直接被爆头的傻子。

大部分人看起来都很冷静。

大部分人都保持着沉默。还有些穿着类似，就像狄更斯和瓦特一样的人，两两站在一起窃窃私语。

……

只有一个例外。

“医生医生！这是要赛跑吗？好不公平耶，我肯定会输的，抽到你替我上啦！”

有个他自己的声音在大吵大嚷。

小松想往那里看，但是人太多了，他看不清是谁。他听见另一个人的声音，好像也是个轻松，但是他的声音很小，一个字都听不清。总之两个人说了几句，还有别人插了些话，那个他总算哼哼唧唧地安静了下来。

 

“……2、5、8、17、18、20、23、27、28、30号。”

 

短暂的沉寂之后。

石像飞速报出了一长串的数字。

 

小松听见了27。他揉了揉鼻子。

他倒也不排斥早些上场，但第一场未免还是太早了，有种无缘无故给后来人当做踏板的感觉。不过话是这么说，违抗规则也实在没什么意义。于是他迈步向前，走到指定的起跑线后面。

画出来的跑道一共有十条，他随便找了一条最近的，站了上去。

狄更斯也上场了。但是看来这个人想欠账不还，故意躲得他远远的。他的左边上了一个空松，穿着淡灰色的西装和深色的条纹衬衣，头发长过了后颈，一副“我是一头忧伤的独狼”的表情望着远方。右边是一个……茶发一松。他还梳着和当年的轻松差不多的刘海，小松看到他的时候有点哽噎，心想大概不是配不配，是这发型本身就有问题。

“唷，又是病号服。你们上场率真高啊，不会有黑幕吧。”

茶发一松还冲他打招呼了。

他的嘴里叼着根点燃的烟卷，弯起眼睛，似乎很自来熟地笑了笑。那笑容让小松想起了四男高中时的模样，不禁有点不知该作何反应。

上场的还有两名女性。其中一个是扎一头红色马尾的中学生，穿着和国王游戏的小椴美一样的水手服。另一个穿着很土的衬衣配帽衫，戴着副眼镜，一看就是轻松的性转。除此之外，他还看见了一头金发的暴走族小椴，穿着黑色西装一脸谨慎的小椴，身着深灰色工装的一松蹲在右边最尽头的跑道上，一个头戴小雏菊花环的十四松正在回头朝人群招手，元气十足地喊着些什么东西。

小松再一次望向那两扇门。

跑道大概有一百米长。

太阳……

真是刺眼。

 

“咦——看来大家都各就各位了啊。”

石像又说话了。

“真遗憾。明明特意隐瞒了一分钟之内没上场就游戏结束的规则，想先死上几个助助兴的。看来没这个机会了~”

 

“那么。”

 

他手中的屏幕一闪。

 

“第一题——”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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¹派恩菲尔德=Pinefield=松野。这个本来是美校pa的姓氏，被我随便拽过来用了。（对不起，写的时候还没看过蒸朋剧情，看过了以后也看不懂）

²别信。狄更斯是作家，写大卫科波菲尔雾都孤儿双城记那个。

³别信。发明电灯泡的是爱迪生，瓦特是改造蒸汽机的那个。

没错蒸朋pa这边的名字都是工业革命时期的名人√

狄更斯=记者轻/瓦特=机械师一

茶发一松这个pa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反正就是那个大家都长胡子的（？）

其他只露了个脸的我等他们戏份多了再贴官图（其实号码可以直接对照这个看）

顺便，猜谜大会梗源是第二季15集的小椴猜谜，这个真的好适合拿来玩death gamewww顺带一提，隔壁诚如神之所说也玩了这个游戏，我在规则上可能有稍微借鉴一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