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有一种我发出这章来之后会身败名裂的感觉。各种意义上。
不开玩笑。
写完之后不敢看第二遍也不敢期待评论。我去跳个楼冷静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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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正义小甜心。”
接着松野小松转回身来,浑身无处不染满他人的血。如同一个真正的、赤红色的恶魔,在日光下缓缓张开双翼。他赤脚踏过名为瓦特的血泊,面对着双目圆睁的绿发少女。步履摇晃,但却笑若春风。
“现在,
“我们都是杀人犯了。”
——可是加比埃尔想起了那个在他眼前被活活烧死的孩子。整个村庄的人朝他丢着石头,大声喊着魔鬼,他却没有哭,只是昂着头露出这样的笑容,融化在滔天烈焰之中,化为焦炭。他死命捂着伊利亚的嘴,直到所有人都散去。伊利亚大哭着说哥哥不是恶魔,明明我才是他们要杀的人,我才是真正的魔女。
“不是。”
加比埃尔只能强忍着眼泪摇头。
“不对的。你们谁也不是。你们都是天使……”
于是松野轻凛再一次挥起剑的时候。
他也再一次动了起来。
这一次加比埃尔没有抵挡。轻凛的剑刺过来的时候,他的右掌并拢成刀,毫不留情地劈向了她的手臂。轻凛没有料到他会攻击。那把剑脱手飞出,被他左手在空中一把抓住,抽断流光,横于身前。
“……神父!”少女厉声喝道,旋转另一把剑,隔空劈下,“你是铁了心要与恶党为伍吗?!”
“他不是恶党——!”
加比埃尔也吼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自信,就像一股热血上头一般。一直以来他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松野小松,因为他是唯一一个需要他帮助的人。他的确也质疑过自己选择保护这个男人,会不会只是助纣为虐倒打一耙,可是他听见了松野小松对瓦特说的话,听见他毫不开脱地把那些逝去的生命揽于一身。他看见日光和烈火的幻影融成一片,伊萨克轻轻拍了拍伊利亚的脑袋,然后向前纵身跃入深渊。
那时候他没拉住他。
——所以这一次,就算判断错了,他也愿意负起责任。
“……”
松野小松的眼角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绿色和粉色的剑锵然相格,击出璀璨的火花。米卡终于不再旁观了,他从一旁扑上去,抱住轻凛,那孩子的力气远超出他看起来的模样,少女硬是被他一双手拖得动弹不得,愤怒地挥剑威胁道:“别以为我不会对你们动手!法律会惩戒所有站在邪恶一方的人!”
“——那么制定法律的人是谁?”
忽然间小松跨前一步。
他不再站在加比埃尔身后了。他的一只手抓住轻凛的刀刃,一只手按住了神父的剑柄。血顺着他的掌心往下流,他却只是弯起眼睛,露出傲慢而又嘲谑的轻笑来。
“你吗?——还是,国·王·游·戏·的·那·位·刑·事?”
“……咕!!!”轻凛的瞳孔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猛地抽剑,一道血线从小松的掌心飚到空中,但这一次后者没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他扬起整个嘴角眉梢,甚至仿佛感到了一丝快感。
“前情提要——!该说是被可爱的小椴美杀掉,还是说,把——”
“闭嘴!!!”
松野轻凛尖叫起来。
就在这个瞬间,米卡大吼一声,在她背后发力,竟把少女整个人举了起来,用力抛向背后远方。轻凛在空中翻身回旋,轻盈落地,剑锋在地面上狠狠甩过一道弧痕。
“你这混蛋……!!我和那种败类才不一样!我才是正义!……我——”
松野小松夺过了加比埃尔手中的另一把剑。
他随手将它丢到轻凛面前。
掷地有声。
“你想杀恶党,恶党随时奉陪。”
他快活地一昂头,咧嘴露出牙齿。
“你动这个被恶党蛊惑的傻蛋神父,那么你的正义,也就不过如此。”
加比埃尔的眼眶霎时冲起一股酸涩,他以为自己已经哭不出来了,可是他又高估了自己。轻凛浑身颤抖着,像是暴怒又像是在笑。最后她说:
“好啊。”
“我一定会,用绝对正义的方式,将你斩杀……”
松野小松笑意盈盈:
“我拭目以待。”
下一秒钟他摇晃着退了半步,向后倒去,加比埃尔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他才勉强站直身体。“啊神父先生我痛得要死——”紧接着小松瞬间变脸,露出一副随时要嚎啕大哭的表情,指着自己的手掌和胳膊,“这里,这里,现在的女人都好狠毒啊,明明长着那么赏心悦目的欧派——”
“这时候你就别浇油了……”
小松果然还是很勉强,说这话的时候身体一直抖个不停。他扶着他在地上坐下,小心翼翼帮他包扎伤口。加比埃尔想着轻凛最后说的话,果然还是无法放下心来。所谓正义的方法,大概就是绕过他在两人同场的时候直接动手,但是他……他现在已经没有贴纸了。
“小松先生……”
松野小松在发呆。他过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啊?”
加比埃尔垂下眼帘。
他轻轻亲吻十字架的顶端,覆于对方的额头。
“愿主赐福于您。愿恩惠、平安长与您同在。愿时间涤去所有痛苦,您所心怀的一切期冀,终将得偿所愿……阿门。”
小松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眼里一刹那泛起浑浊的水雾来。接着他又笑了,他捂住自己的脸,大笑起来。“哎呀呀呀呀呀呀痛死了好烫好烫——神父先生你要杀了我吗——”他抱着脑袋在地上蜷成一团装死,加比埃尔终于也笑了出来。他说:“如果您真的是恶魔,那就没办法了……”
“不过说真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松野小松忽然不笑了。他躺在地上,直勾勾地看着他。
“我是做好了杀人的觉悟来到这里的,也保不准之后会做出什么。我唯一能打的包票是,如果有一天,你死了能让他活下来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当然。”
加比埃尔颔首。
他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
“若您做出在下无法认同的行为,在下便会像刚才那样,竭尽全力来阻止您。至于第二个问题……”
他轻轻地闭上眼睛。
“说大话之前,请您务必先活到那一天。”
吱——
突然间广播里传来刺耳的信号音,接着砰砰两声,像有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拍了拍麦克风。紧接着,一阵熟悉的,活力十足的哨声忽然响了起来。
“唿唿——掌声在哪里?久等了!大家的好朋友,渡渡鸟上尉回来啦——”
所有人登时抬起头来。当然没有任何掌声。回来的渡渡鸟似乎也并不真的在意,他似乎心情不错地哼着小曲,噼里啪啦地翻阅着什么纸张,自顾自地说道:
“话说回来,游戏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二,怎么才死了这么点人?虽然大家没有干劲和Doddy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游戏在只剩下六个人的时候才会停止,这是一开始就讲过的规则喔,抱有任何的侥幸心理都没有意义~
“好啦!那么播报接下来的题目——啊?中场休息还没结束吗?还有三分钟?
“……切。真没劲。”
咔嗒。
他又把麦克风放下了。
场上仍然维持着寂静。
加比埃尔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他一下子说不出来。
他有些诧异地和小松对视,后者一副同样的表情,和他大眼瞪小眼。
“小松先生……”
“嘘。”
松野小松竖起一根食指。
然后他,神情凝重,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
“渡渡鸟,你裤子拉链没拉。”
……
……?????
加比埃尔一阵错愕,但是小松的表情看起来仍然庄重而肃穆。他保持着刚才的,不大、但恰好能让两个人听清的音量,换了个说法:“白兔刚才往你的椅子上吐口水。”
……
广播里仍然没传出新的声音。
“……神父先生。”紧接着,小松凑到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你听清了吗?刚才,渡渡鸟说的,是不是过去了‘三分之二’?”
“是……啊?”
加比埃尔终于反应过来,刚才那两句莫名其妙的话是在试探渡渡鸟究竟能不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接着他意识到,这场游戏总共三十局,三分之二是二十局,而绝非刚刚的十五。紧接着小松问:“你还记不记得,狄更斯是哪一局死的?”
“是、第十……十……?!”
他突然感到浑身一阵发毛。
他知道刚才那股违和感是从哪里来的了。“十五秒的死局”这一规则,是在游戏进行到第十局的时候被察觉的,然而接下来,所有人竟都自然而然地认定第十五局结束的时候也只有十五秒,而事实上也真的是这样。
然后,渡渡鸟回来了。
他说,游戏还剩下三分之二。
就好像……
白兔上场的这段时间里,有整整五局的时间,平白无故地凭空蒸发了似的。
当然这是形容。他确信自己的记忆是连贯的,比起时间被切割,他的感觉更像是白兔在无形中对场上的人施加了某种暗示,然后欺骗了刚从某处回来的渡渡鸟。——而注意到异常的绝不只有他们两个。场上绝大多数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奇怪,但没有人提出任何质疑。加比埃尔明白,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削减五局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坏事,甚至可以说……一刀斩去了原本无数个死亡的可能。
……
白兔该不会是,在帮我们吧?
这个念头一瞬间从他脑中闪过。
小松看起来倒一点也不高兴。他扶着半边脑袋,紧皱着眉,似乎头很痛的样子。加比埃尔记得他说过,白兔曾经差点害死了他的空松——大概就是第一局那个和他长得一样的病号服。现在又发生这样的怪事,会戒备也是理所当然的。
说到底,白兔会在中途突然代替渡渡鸟上场,这件事本身确实就很奇怪。
该不会,他的目的原本就是……
但是中场休息不会给他们太多反应的时间。加比埃尔还什么都没想明白的时候,第十六……
第二十一局开始了。
“2、7、12、15、20、24——”
是六个数字。他没有听错。没有小松,没有他,没有松野轻凛。加比埃尔姑且放下心来,这一局她应该做不了什么。唯一不安的人是受伤的天使,他的枪伤看起来几乎没有愈合,满身都是白色的小洞。他无助地看着周围,最后把视线钉在了之前从花衬衫手中把他救下的、浑身黑色的男人上面。
“……”
那个自称“L”的牧师注意到了目光。但是并没有做出什么动作。
“……”
天使瘪了瘪嘴。
他睁大眼睛,蹙起眉毛,晶莹的水光在眼眶里来回打转,几乎随时都要掉落下来。
“……”
牧师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缓缓移开了视线。
“——骗子!坏人!高额纳税者!我死了你也会下地狱的!既然这样刚刚还帮我做什么!直接让那家伙把我杀了算了!”天使登时带着哭腔骂了出来,那副小孩一样蛮横的模样,甚至让加比埃尔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些许怀疑。而L——L居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就好像这样的场景已经发生过成千上万遍,而他只是困扰地捂住了脸。
“果然,我后悔了……”
“晚了!”
“……”
L无情地背过身去。他的黑风衣猎猎作响。
“……”
然后他猛地抽出一张贴纸,念出咒文般的冗长低语:“好好好是是是我跟你一起上场就是了麻烦渡渡鸟先生加上4号我到底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啊别哭了你这一点都不可爱的小东西话说在前面就算上场了我也不保证你能活得下来——”
嚓。
他撕碎了。
天使愣愣地睁大淡金色的眼睛,随即开心地破涕为笑,双掌合十:“就知道您是个好人!”他笑起来的模样和伊利亚一样惹人怜爱。L不情愿地叹息着,走过来,一只手把他拎到起跑线上去。
“话说在前面……”牧师低声说,“早点长大吧,我可没办法一直帮你……”
“我明白。L先生死掉的时候,我会写报告引荐你上天堂的。”
L哼了一声。
“那就不必了。”
“行了——家长里短的事差不多说完了吧?我要开始念题目了喔?”
渡渡鸟不耐烦的声音响了起来:
“第二十一问——”
是第二十一问。
真的是二十一问。
所有人沉默着,接受着这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甘饴。
“人身上哪个部位的肉吃起来更嫩一些?”
“A、腹部。B、大腿。”
唿唿——
***
伊卡洛斯·梅尼亚克僵直地站在黄线后。
看着起跑线上。
刚刚做出迈步的动作,就怔在了原地的卡莱尔。
泛黄的人皮书翻了一页。
场上每一具有头或是无头的尸体,披挂鲜血和碎肉,手拉着手,齐刷刷地转过身来。
瞪视着他。
然后。
所有人冲了出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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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亚=唱诗班/魔女椴,伊萨克=恶魔哥。宗教的红松设定是亲兄弟,恶魔和魔女这边混了一点塞勒姆审判的感觉进去。
为了预防有人没记住名字,对,上一章神父修女带的孩子就是末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