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pa混战】苍白之槛的爱丽丝(56)【♣7·猜谜大会㉖(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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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汗水不断从他的掌心溢出来。

不要紧张。他对自己说。就算失败了,一次两次的容错率也还是有的。不要让「他」察觉你有什么不同。冷静。谨慎。不被发现才永远是第一位的——因为已经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他看着渡渡鸟的背影。看着被他不断放大又挪移的,横尸遍野的屏幕。

第二十九局结束了。

「松野小松」当然活着。

——那是「他」的「希望」,也是他的希望。他交错十指,吞下一口口水,他的“末弟”摇好了新的签,“哈”地大笑一声:“白兔哥哥!快看!你刚刚讲的话成真了耶!!”

“诶?真的?……他运气这么好?……不是大哥暗箱操作?”

“才——没有呢!货真价实,完完全全的随机数!”渡渡鸟兴奋地在椅子上打了三个转,“哼哼,不过,这样有点太便宜了疯帽哥哥……”他摸了摸下巴,又敲打屏幕,在上面改掉了一个数字,“加一点悬念好了!这样子会不会更drama呢——♪”

发牌者一边黑箱操作,一边笑嘻嘻地哼着TロDロ之前唱过的歌。

他尽量保持着平稳的呼吸,看着他的动作。

“好了——!”

 

***

“6、15、20、27、30——”

 

***

第三十轮的报数响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自己的号码的时候,松野小松一点都没有惊讶。

“我——”

紧接着,他听见了班长的声音。

他顾不得擦掉眼泪,一巴掌往他头顶拍过去:“你还没完了?!”班长没挡也没躲,整个人被他拍得都矮了一下,但总算老老实实地停下了撕贴纸的动作。小松是真的没心情骂他,在最后一局被叫到号让他整个人都有点飘忽忽的,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保持这个状态。他对班长说:“等会,听了题再说。”

他也不知道听了题,他是不是就不用把这个傻乎乎地粘着他的一松,最后的那条命夺走了。

但他没其他能说的了。

他只能说,听了题再说。

小松胡乱抹了两把脸,眼泪的盐分渗进掌心的伤口,火辣辣的锐痛让他的脑子稍微清醒了点,他觉得这样不错,于是又用力多擦了几下。他疼得发抖,才觉得爽快了,摇摇晃晃地往起站。他的膝盖又软又不听使唤,他又敲了它几下,才勉勉强强地撑起了身体。

“小松哥……先生……”

班长过来扶他胳膊,头垂得快要缩进肩膀里:

“这张贴纸,本来就是你的……”

“是我的,所以怎么用哥哥我说了算,听见没?”

小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听他说话就火大,干脆顺势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往他身上压,结果班长还真老老实实地撑住了,一点点架着他往起跑线上走。他听见纸袋男撕掉了一张贴纸,下场了。上一局活下来的天使也撕掉一张贴纸,下场了。——这不是就等于已经通关了吗?然而他还陷在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让班长去死的泥沼里,这么一想他火更大了。

还好除了他班长也被叫到了。

这家伙……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我之前说的话啊。妈的。我可是真的敌人啊。

 

然后,除了他们之外的第三个人,也站上来了。

那个自称模特的,戴着粉红色帽子的椴松。他低着头,不看任何人,抓着被食尸鬼啃得露出白骨,皮肉翻红的小臂上端,牙齿把下唇咬得青白,像是在竭力忍耐疼痛。

 

小松用余光看他。

班长好像也在看他,攥着衣袖的手紧了紧。

那个椴松仍然不看他们。

 

在一种过分平静的,近乎安宁的气氛中……

 

渡渡鸟开口了。

 

“第三十题——”

 

“「Left 13 Dead」,也就是上一场游戏的「白色房间」的天花板上——

“有几个格子?”

 

 

***

他猛地站了起来。

差一点摔掉手中的怀表。

 

 

***

松野小松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脑子,像绞肉一样朝一个方向翻扭。那是一种被烟头灼烫,被刀刃划开,被子弹打穿,都完全无法比拟的疼痛,他的脑袋被挤爆了,原有的一切都被踏平飞溅的肉沫,然而他竟然听到笑声,歌声,钟表的滴答声,还有翻动书页的清脆声响。

他眼前一片漆黑。

失去了平衡。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松尖叫起来。十指扣进自己的头颅,钻出鲜血淋漓的洞。托盘摔在地上。装着透明液体的玻璃容器碎掉了。五颜六色的药片和胶囊滚落一地。所有人都在奔跑。螺旋状的楼梯转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五张一模一样的脸转着圈大笑。穿着五彩斑斓的奇装异服。

“小松哥哥——”

他们齐声大喊。

白色的野兔从窗外一跃而过。

——掉进洞里去了。

 

 

然后突然间,他又把一切忘得一干二净。

 

 

他听见一松的,不是,班长的声音。班长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小松哥哥,声音几乎带了哭腔。阳光狠狠地扎进松野小松的眼睛。他瘫倒在起跑线上,战栗着醒来,浑身上下被冷汗透湿,拼命地大口喘着气,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现在是死了还是活着。

可是好奇怪。

好奇怪啊。

他完全记不得刚才都看到了些什么东西。

只有一件事。

只有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盘桓不绝。

 

“A、162个。B——”

 

“让27——”

他一巴掌打开了班长的手。

 

小松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

却又毫无道理地、无法言喻地、前所未有地清醒。

他抓住了自己唯一的一张贴纸。

掏出来。

 

 

从中间一撕两半。

 

 

他说:

“我要18号上场。”

 

 

班长呆住了。去抢贴纸的手和半颗泪珠都僵在空中。“……171个。”渡渡鸟仿佛早有预料,不紧不慢地念完了剩下的题目,甚至连哨都没有吹响。

而被叫到的那个人、强运的不死怪物、庄桃松……

他笑了。

 

他走过来,轻盈地一跃,皮鞋踏上起跑线的边缘。

 

“明白了。”

他像个椴松一样神采飞扬地笑着,伸手进衬衫的口袋,掏出一整沓粉色的纸片。

——劈手全部撕得粉碎。

 

 

像欣然接受了什么挑战似的。

 

 

“那么,我要6号,还有30号下场。”

 

纸片像凛冬的大雪,亦或一整个东京的樱花,哗啦啦地落下。戴帽子的椴松错愕一瞬,立刻反身跳到黄线之后,而班长一只手抓着小松的胳膊,呆在那里,眼眶不断地睁大,越来越大,直到泪水决堤而出。

他扑向桃松——

但是一下子就被抓住了。

桃松揪着他的领子,毫不留情地拎起他来,甩向已经无法被称为人群的尸堆之中。班长狠狠地摔在地上,又疯了似的爬起来,哭着朝起跑线上,朝不知是桃松、还是小松自己嘶吼:“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什么——?!!!!!”

……

小松扶着太阳穴。

他的头现在不再剧痛了。

那场毫无预兆的噩梦,去得就和它来得一样快,只剩下一点微弱的余韵,弄得他的后脑勺僵硬又发胀,砰砰地跳,像要爆开一样。但那就是他习惯多年的定番了,根本不算什么。他反应过来了自己刚刚干了什么,没有道理地觉得想笑,于是就笑个不停。他突然觉得浑身又轻又快,就好像长久以来觉得难如登天的理想……突然真的动手去做了,那么自豪……又一点真实感都没有似的。

 

他现在在起跑线上。

身边是桃松。

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没有贴纸。

桃松也没有。

 

他知道答案。

桃松也知道了。

 

松野小松慢慢地扶着膝盖站起来。他突然觉得现在这样真好。他不用去面对亲手掐死班长带来的一切后果,把死的自由交于他最想杀掉的人——也并非就此断绝一切希望。他只要抬起头来,就能够看到尸体。他的前方是加比埃尔,他在距离终点不到十米的地方,仍然保持着那个向前的动作。

 

“看着。”

于是他笑着说。

 

对死去的神父说。

对身后的班长说。

对身边的桃松说。

对遥远的,身处囚笼的四个敌人说。

对空松说。

 

对爱丽丝说。

 

“……我会到那里的。”

 

 

 

 

——哨声吹响。

 

 

 

 

这是猜谜大会的终局。永昼的囚笼里短暂的日暮。松野小松和庄桃松同时向前冲去,大屏幕晃了一下,出现了十五秒钟的倒数。十五局之前狄更斯死在这里,十局之前瓦特死在这里。现在——他和桃松两人之中,也必定将会死去一个。

然而这并不是决斗。

而是联谊

是他和桃松赌上性命共同编织的死局。是与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所谓绝对强运的,最后博弈。

 

这一题的答案是A,桃松进入B门就是死路一条。如果命运在B门前方施加障碍,他也会由于无法得到贴纸死去。命运想让桃松生存下来,只有唯一的一条途径——无视他的个人意愿,让他在十五秒钟之内,成为第一个进入A门的人。

而松野小松——

会不惜一切代价。

活下去。

 

小松知道桃松为什么要让那两个人下场。桃松果然是希望他死的,他确实是这场上最该死的人,除了那个傻子神父和新来的傻子班长,谁不希望他早点死呢?人渣做到这个份上也算功成名就了,他得意得不行。但他就是要活着,就算一直这么难受就算以后还会更难受,就算他知道这道题的答案这件事是何其的细思极恐,就算刚才那阵头痛他光是想想都害怕得呼吸困难。但是爬着他也要成为那个站在尸山顶端的人,最后跳起来杀了他妈的爱丽丝,让所有人都气死。

 

……虽然他跑了十步就已经快要崩溃了。

右臂的枪伤一次次地撕扯开来,疼痛几乎蔓延到大半个身体,痛得他眼前一阵阵地发黑,金星乱迸,连赛道都看不太清。但是浑身上下都是食尸鬼齿痕的桃松状态没比他好多少。他没落在桃松后面。

他们近乎并肩而行。

他朝着A门。

桃松朝着B门。

 

小松突然很想问那个问题。

那个米卡曾经当着他的面问过,却到死也没得到想要的回答的问题。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还是满足好奇心。抑或单纯的,就是想和这最后的敌人随便讲一句话而已。

“你……”

他从被粗浊呼吸塞满的气道里挤出声音。

“为什么,一直,只去黑门?”

 

小松没看桃松,他连回过头的力气都没有。桃松大约也没看他。但是过了几秒钟,也或许不到几秒钟,他听见右侧传来了声音。

 

桃松说话。

那声音并不像是回答。

反倒如同喃喃自语。

“原本是白色的……很容易,被染黑。

“但原本是黑色的,永远,变不成白色。”

 

……听不懂。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嘭。

然后他的脚下一软。

扑倒在了地上。

 

松野小松根本感觉不到疼。甚至是发现视野不太对劲,有点过于低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摔倒了。这可不妙,这下子桃松就跑到他的前面去了。小松赶紧爬起来,但是爬起来的时候,有亮晶晶的金色沙子流进了他的眼睛里。它们从视野的四面八方往中间流,在边框里积累起来,积累得越多,就变成越厚的……一片漆黑。

他……

他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了。

 

……

 

……?

 

小松懵了。他一下子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也不知道。虽说这种情况以前偶尔也发生过,基本上原地坐个七八分钟就能恢复,但是这一局只有十五秒钟,别说什么坐下的时间了,他就连慢一点爬起来,都有可能会死啊。

于是他就爬起来了。

完全顾不得什么后果。

一刻不停地。

跌跌撞撞地。

再一次开始往前跑。

他想靠听桃松的脚步声来辨别方位,可是他的耳朵嗡嗡地响,蜜蜂从半场开始就在里面时不时地乱飞,这一会就好像倾巢出动了一样。小松想至少保持直线前进,可那一下摔得他晕得七荤八素,连平衡都不知道能保持多久。

……

门。

门到底在哪啊?

 

接着他,浑浑噩噩地想到了一种,比第一反应的现状更加严酷的可能。

 

——桃松的意志会朝着B门前进。

然而。

如果。

现在因为失血,或者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

看不见两扇门到底在哪里的人……

是我呢……?

 

搞什么啊?搞什么啊?真是这样的话,这不就已经被将军了吗?——为了让桃松活下来做到这个地步?想说人类无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违抗命运吗???松野小松浑身发冷,但他还是竭尽所能地往前奔跑,在一片只有零星星屑的黑暗之中,在嗡嗡的蜂鸣之中,在……

……

 

还有多长时间?

 

他没有数秒。

他连倒计时都看不见。

 

可是奇怪的是,小松也并没有觉得绝望,或者其他什么。

因为他没有死掉。

没有晕过去。

没有摔在地上,就再也爬不起来。

他好难受,比过去最难受的时候都要难受。

可是他还能动。

他还能思考。

他还能前进。

他还能……

选择自己将要去往何方。

 

他在混沌中踉跄着前行,透支心脏和全部仅剩的体能,像要冲向那栋二十年如一日的二层小楼;冲向榻榻米和被炉;冲向冰啤酒、关东煮和牛肉火锅;冲向澡堂和钓鱼池;冲向七嘴八舌吵着架的弟弟们——冲向松野空松——的怀里一样。

 

他不要死。

他要回家。

 

要用最欠揍的语气对椴松说,看见了吗,换成你的话你行吗。

要用最欠揍的语气问一松,那个班长一直可怜巴巴地喊他小松哥哥,你怎么看啊。

要看看轻松那笨蛋到底醒了没有,要是还没有,就往他的脸上画鬼脸,然后对十四松说,“嘘。”

要空松……

 

……

空松怎么样都好。

他就只是,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见他。

 

 

腥甜的血丝从他的喉咙里渗出来。

 

 

但是松野小松忽然听见了。

他听见了……

 

桃松的脚步声。

 

那是地狱顶上唯一一根透明的蛛丝,微弱得风吹即拂,一碰即断,但是小松抓住了它,他听出脚步声是从左前方传来的。果然,果然一切都跟他想的一样。他艰难地向前拔超,他想要呕吐,但现在根本不是时候。命运一定会将桃松的前路修正为正确的方位——也就是说,只要超过他,只要他……能在最后一秒钟超过他。

所有的风。

像白鸽一样从他的耳边掠过。

它们驱走野蜂。

桃松的脚步在他正左方。

然后。

是左后方。

——

 

 

 

——嘭!!!!

 

 

 

可是突然他又摔倒了。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重,他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绊倒,几乎整个脸都磕在了地上。小松一瞬间觉得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头在哪里,也不知道身体在哪里,他被摔成碎块,散落一地,想要抓住地面,紧接着,就连五根手指,都开始朝着四方崩裂碎掉。

——那护佑着桃松的神。

他好像看见了他一样。

他就是要。

就是要杀了他

松野小松想要大哭。想要咆哮。但是他仅存的,仅存的那一丁点意识,说,那是最没有意义的。他抓起自己的碎块,抓起碎块碎成的齑粉,硬生生地把它们捏在一起,他听见桃松跨过他的身体的声音,他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了一阵风。

不。

不。

不。

不。

不……

 

——那又怎样???

——那就再来第二次啊?????

 

他扑了上去。连自己都不知道力气是哪来的。那一刻他终于抓住了什么东西,桃松被他拖得摔倒下来,小松勾住他的衣服,撕扯着向上爬,一捧一捧地用流沙堆起骷髅,他撑起肩膀,撑起脊柱,撑起膝盖,撑起小腿,撑起脚踝,向前——迈过。

 

 

 

 

 

 

 

可松野小松突然愣住了。

 

他想起了刚刚绊倒他的东西。

毋庸置疑那是尸体

 

……

 

他在上场之前,眺望赛道。大部分尸体都被清到了场地外面,留下的,不过那么寥寥数具而已。

而他跑了多久呢?

他……

现在他跑了多久呢?

 

松野小松不知道。但是他没有任何时间用来思考更多。他的身体和意识每一秒钟都在坍塌。这个结论将他之前的所有推理捣了个天翻地覆,但是……但是那个问题根本没有什么答案,它问的是……他想相信什么。

 

小松突然间又好想哭。

 

他——

站了起来。

再一次向前。

 

向着左前方猛冲。

 

他偏离了轨道。偏离了所有以桃松为基准的蓝图。整个世界在黑暗之中重构,这一步踏出之后就再也无法回头,但是他想起桃松的话,他说,“我并不想毫无意义地寻死……”

他没有孤身一人面对这场死局,唯独留下自己一个上场。

 

啊。

混蛋。

看不见的结果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那才是……

 

庇佑他的神设下的,真正的圈套吗。

 

 

 

松野小松一头撞在木板上。他跌倒进去,陷进一团柔软的淤泥之中。他瘫倒在那里,终于连一根手指都再也动弹不得。属于他的樱花无声地从空中落下,缓缓从脸颊的边缘拂过。

他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也终于什么都听不见了。

 

可是他知道有人在那里。他知道桃松也没有停下,他还是固执地跑向他的那扇黑门,他还知道加比埃尔也在那里,他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左手伸向前方,指着通往未来的那条路。

 

……

于是,他终于没有哭。

他用最后一点力气。

翻转身体。

 

对着——

 

能够一眼看到松野空松的——

上方。

 

笑了。

 

 

 

 

 

 

 

 

 

 

 

 

 

 

 

 

 

 

***

“唿唿——

“好!第三十局结束——

“那么,恭喜存活到现在的各位,辛苦了辛苦了~

“现在,进行游戏的最后一步——

“也就是,清算贴纸——”

 

***

……活下来了。

他倒退一步。

捂着嘴。

浑身虚脱一般,朝后坐在地上。

他死去的哥哥看着他。那个女人也看着他。但是他不看他们。他只看着太阳,过于刺眼的,苍白色的太阳,就像舞台上的聚光灯一样明亮。他摘掉了帽子,甩在左边。他被啃得骨肉分离的手臂垂在右边,奇妙的是,现在,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30号,一枚。”

 

渡渡鸟在说话。

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贴纸。

他的生命。他的宝物。他用努力换来的奖赏证明。

 

“27号,一枚。”

 

……并不在左边的衣兜。

 

“20号,一枚。”

 

他觉得有点奇怪。他记得他放在那里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记错了也是理所当然,于是他勉强地扭过胳膊,去摸右边。

……却也不在右边的衣兜。

 

“15号,一枚。”

 

他终于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但是怎么可能呢?他绝对是有一张贴纸的,有的东西就是有,除了尸体,他也绝对不可能再让其他人近他的身了。他抹了一把冷汗,想着是不是掉在地上了,上下确认衣服里哪里都没有之后……低头去找。

……

那个刹那。

 

“10号,一枚。”

 

他忽然看见,有人坐在他的身后。

 

他见过那个人。他戴着高礼帽,穿着黑色的条纹燕尾服,鼻梁上架着一副似乎价格不菲的金边眼镜。他用漆黑的,毫无光泽的,如同泥沼的眼睛直视着他,衣服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绿色。

“你在找这个吗?”

他开口说话。

 

手中捏着一张粉色的纸片。

 

“7号,两枚。”

 

他刚刚张开嘴——

对方就动了手。

 

 

嚓。

 

 

轻柔地。

缓慢地。

将它从中间。

 

 

 

 

撕碎了。

 

 

 

 

 

“6号……嗯?是「0枚」呢?”

 

 

 

 

 

TODO微微地张开了嘴。苍白色的太阳轻柔地洒在他的身上。他看着对方的那张脸,那张称不上熟悉,但也绝不陌生的,曾经与他的哥哥,同时出现在一个游戏场地里的脸。他眼看着他掐住兄长的脖子,流着泪怒吼着死去,但是现在他坐在这里,坐在自己的后面,悄无声息,就好像……好像他一直都在那里似的。

 

“——你。”

那人笑了。

他问:

“曾经感受过绝望吗?”

 

他张开双手,两张染血的碎纸落在地上。他摘掉了眼镜,张开嘴巴,张得很大,上一秒钟他还是松野轻松,现在,突然就变得像是松野十四松一样。他从胸前抽出一样东西,一枚金色的,化装舞会的面具。十四松张着嘴,轻轻地将那东西戴在脸上,上面有流淌下来的血浆,有一个并没有穿透的弹孔。

TODO看着他。

张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的嘴角抽搐着。眼角抽搐着。眉梢抽搐着。最后一整张脸都抽搐起来。

 

 

他伸出手去。

朝着十四松伸出手去。

 

 

像朝着伸出手的,格林一样,朝着他,伸出手去。

 

 

却还什么都没碰到。

就听见头颅的深处。

 

 

 

——传来一个小小的、“嘭”的声响。

 

 

 

 

***

而带着面具的十四松抬起头来。

看着天空。

就像是看着不知身处何处的摄像头。

抑或是摄像头外的某个人、某几个人似的。

 

快活地。

 

“啊哈”一声笑了。





【猜谜大会·END】

【苍白之槛·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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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了个线索,我改过贴纸很多次,但耶洛的那个一直是红的。

*渡渡鸟说的那个运气超好的人就是他。他真的,开始装死之后,一次都没有被叫到。

*渡渡鸟改的号码是把桃松改成了TODO,当时TODO的贴纸已经被耶洛偷走了,他想看看TODO这次能不能挽回一局。

*……

*唉,我也不想写这个结局,卡在哥那里结束多好啊。




贴纸表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说我敏感词,我发图片了

第一张用没死的挡一下

晚安,你们都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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