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期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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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散去。

松野椴松睁开眼睛。

 

他站在白色的房间中央，抱着那只开膛破肚的兔子。松野十四松在他身后，闭着嘴巴，安静地不发一语。这间屋子大约二十平米，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对这个大小来说，它有些过于空旷了，只有四面白色的墙，一块白色的屏幕，一扇白色的门，门前……摆着一只鞋子。

准确来说，椴松并不确定那是一只鞋子。

它看起来更像那种古代的铠甲，甚至还要大上一号，金属质地，像长靴一样一直包到小腿。他看向它的时候，十四松在看屏幕。屏幕上面亮着一行字，让他想起已经过去了很久的钱汤来。

 

『♠8』

『二人三足』

请在10分钟内做好「游戏准备」

进入「场地」

 

“……二人三足。”

十四松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椴松有点印象。他们还在上学的时候，学校举办运动会，其中有一个项目就是二人三足，要把两个两个人的脚绑在一起进行赛跑，松野家也参加过，他们原本按照长子、中间、末子的顺序分成三组，他因为没和轻松分在一起嚎啕大哭，轻松就一边叹气，一边挤出僵硬的笑容来，用敬语问一松能不能换个位置。后来他们拿了最后一名，原因当然是自意识女神每走一步都平地摔。但椴松当时并不是很在意名次。他和轻松一起摔跤，摔了好几次。说实话很疼，但两个人一起跌跌撞撞爬到终点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开心得很。

说什么游戏准备……

椴松拎着兔子耳朵，走到房间里唯一的门前，喀嗒喀嗒按下把手。

 

果不其然，只传来清脆的锁舌声音。

 

他又想起钱汤。那是来到这里这么久，唯一一场他亲自参与过的游戏。门锁让他回想起孤身一人被幽闭的极度恐慌，但也只有一瞬间而已。聪明勇敢的Totti能解决那个问题，当然也能够解决这个。何况他现在也不是孤身一人，这儿还有一个十四松哥哥给他当脚踏板。

“门上没有锁孔，看来不需要找钥匙。”椴松拍了一下门板，“应该是和之前的游戏一样，只要达成某种条件，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

“条件。”

十四松又把一个词重复了一遍。

他的目光转向了那只鞋子，眼睛直勾勾的。

 

椴松当然也知道，出门的条件十有八九和这只鞋有关。但它实在是太明显了，以爱丽丝的恶意程度，不像钱汤那时一样把房间翻个天翻地覆，就绝对会漏掉什么重要的东西。于是，在十四松直接走向它，想要一脚踩进去的时候，椴松及时地把他拉住了：“——十四松哥哥！等等，我们先把这个房间搜索一遍！！”

十四松眨了眨眼睛。

“别处，不是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看起来是这样——但规则可是给了我们足足十分钟诶？穿上这只鞋就能开门的话未免也太容……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他果然还是小看了自己掌控核弹头的能力。松野十四松趁着他说话的空档，偷偷摸摸又一脚踩进了那只铁鞋——然而该说果然还是居然还是所幸好呢，接下来什么都没有发生。十四松光着的脚丫踩进去，晃了两下，抽出来，又踩进去，门仍旧是锁着的。椴松稍微舒了口气，把他没用的哥哥强行扯离那只鞋边，开始进行说教：

“听着，我们现在已经不是观众，而是死亡游戏的参赛者了。从现在开始，你每一步的行动都会关系到你可爱的弟弟的性命——”

“我知道。”

“你知道个鬼啊。比方说，刚刚的那只鞋子如果是陷阱，踩进去整个房间就会爆炸的话，我们两个现在就已经死掉了喔？”

“诶，是陷阱吗？”

“不，倒不是说一定是陷阱……但你也给我稍微顾虑一下是陷阱的可能性吧！”

“可是，为什么会是陷阱？”

“……哈？”

“这个东西说，‘做好准备’，还有‘进入场地’吧？也就是说，比赛还没有开始，我们也还没遇到敌人，为什么现在就要陷害我们下场？”

“……”

椴松被他弄得一时语塞，十四松其实没说服他，因为小心谨慎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有错——但他也没话可说服十四松，因为确实，从一开始，爱丽丝说想看的就是“互相残杀”。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十四松又把脚踩了进去。核弹好像真的很执着于这只奇怪的鞋，他穿穿脱脱了好几次，最后攥紧双拳，摆出一个使出浑身解数的姿势，用力地拖动小腿，好像要穿着铁鞋朝某个方向移动——但后者纹丝不动，就像是被钉在了那里似的。

……

咦？

钉在那里？

 

椴松有些迷茫。按照他一开始的猜测，所谓的“二人三足”，或许就是要其中一个人穿上沉重的铁鞋，然后剩下的一个人和一只脚一起，拖着它负重前行。但是……就算它真的很沉，凭十四松哥哥的力气也不至于一丁点都拖不动吧？

而且，如果它从设计上就是无法移动的，岂不是他的推测就全盘出了错？……还是说，这上面有什么机关，要开启才能移动……可这多此一举的智力小测验又是为了什么？对于还未开始的互相残杀来说有什么意义？

“……小椴。”

十四松突然又说话了。

“你看，屏幕。”

“诶？”

“有一个，奇怪的三角。如果我不穿鞋子，就没有这个东西。”

椴松朝着液晶屏的方向望去，在那几行标示规则的文字下面，真有一个小小的，闪烁的“▽”的标志。电子产品废物十四松可能不懂，但是对他来说，这个标志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他朝前走去，而十四松又脱掉了那只铁鞋。在他脱掉的瞬间，倒三角标志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十四松哥哥，穿上！”

松野椴松立刻吼了出来。

十四松乖乖地听了他的话。他一穿上鞋子，倒三角就重新浮现在了屏幕的最下方。

“是宝物吗？箭头指着的地方，挖开的话，就有宝物？”

他提出过于愚蠢的猜想，椴松没时间理他，快步朝前走去，试探着抬起手来，去碰箭头。而在他的手指接触屏幕的瞬间，果真整个翻了个页，显现出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文字——

 

“……？”

 

 

『规则』

「二人三足」是

当「两个人」总共只有「三只脚」的时候

才能「参与」的游戏。

 

 

椴松一下子愣住了。

但还没完。

在这段话的下面。

还有一行字。

 

 

那么就决定砍掉「这一只脚」了吗？

▽

 

 

“——十四松哥哥出来！！！！”

他的脑袋轰地炸了，直接把手里的玩偶甩了出去，近乎咆哮着脱口而出。随即，屏幕上的文字消失了。十四松不明所以，光着脚啪嗒啪嗒地朝他跑来，问：“小椴，怎么了？”

“……”

椴松惊魂未定。

不。这个再过多久都定不下来。

两人三足？——两个人总共三只脚？要砍掉哪一只？——哈？——哈？？？？？？他想要撕扯自己的头发，想要砸烂面前的机器，但这都没有任何用处。结果在他大口喘着气，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椴松发现自己抓住了十四松的衣服。那个从昨天开始，就再也没有笑过的，他最小的哥哥木然地看了他一会，慢慢地蹲下身，捡起那只兔子。他张开嘴巴，一只手连兔子一起抱住他，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不怕哦。”

十四松说：

“小椴，不怕。”

 

刹那间，松野椴松浑身僵硬。

一股刺激性的热流冲进了他的鼻腔里。

“——我没有怕……！是……是十四松哥哥别给我拖后腿才对！”

 

他忙不迭挣脱开十四松的怀抱，也没去接那个玩偶。十四松什么都没说，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慢慢又闭上了嘴。

“小椴，你刚刚看到了什么呀。”

然后。

他问了出来。

 

松野椴松无话可说。

 

“是陷阱吗？那个鞋子。”

“……”

“很危险吗？那个鞋子。”

“……”

“其实并不是鞋子吗？那个鞋子。”

 

椴松还是无话可说。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浑身都在冒冷汗，选项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怎么，难道你还有可能砍掉自己的脚？更好笑的是，现在他竟然仿佛搞清楚了这所谓的“智力小测试”究竟多此一举在了哪里——爱丽丝想看的“自相残杀”——原来怕不是从自己家里就已经开始了？

……

如果这是个玩笑。

是个真人秀。

他肯定连告都不告诉十四松，在刚看到那行字的时候，就立刻点下第二个确认的箭头。但是他再冷血，再自我中心……也不至于真的毫不犹豫地砍掉兄弟的脚。

而十四松——十四松不再逼问他了。他把那只兔子塞进自己胸前的交襟，跑回门前，又咔嗒咔嗒地摇晃了半天门，还用脚去踹，用拳头去打，用膝盖去撞。咣当咣当的噪音不断回响在房间里，弄得椴松愈发烦躁，但他又不想阻止十四松的行为，或许是……他的潜意识还在愚蠢地期待那扇门，真能以那个残酷的规则之外的方法弄开的缘故。

十分钟……

十分钟过去多久了？

如果十分钟之内，还没有决定出究竟让谁来……

 

椴松抬起头。

 

……诶。

这个屋子。

是不是。

比刚刚进来的时候，变得要小了？

 

松野椴松失去理智般冲向墙边，双手扶住墙面，脚尖和墙面隔着几厘米的距离，他眼看着眼前的墙一点，一点，以肉眼看不出的，毫米级的速度朝着自己的方向推进，终于连呼吸都感到困难，恐惧像浑身长满长毛的巨大蠕虫，站立起来，然后一口将他吞没。

咣！咣！咣！

十四松还在砸门。

他冲了过去。从十四松怀里夺过那只兔子，用力地塞进铁鞋，箭头没有出现。

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把自己的手伸进那只铁鞋，箭头仍然没有出现。

他使出全身力气，跟他的哥哥一起砸门。

门没有半分凹陷。没有一丝缝隙。就像在嘲笑他们的行为是何等地徒劳无功一样。

——可是，事实上只是他选择了徒劳无功。想要脱离现状，办法何其简单，只不过——是牺牲十四松的一只脚。他该考虑的是在十四松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执行那个选项，还是干脆就告诉他，反正作为哥哥，他怎么都不应该眼看着弟弟在面前受伤吧。

……

就在这时，松野十四松停止了砸门。

他退回到那只鞋子的旁边。

喀嗒。

一语不发地，又把它穿上了。

 

“做吧，小椴。”

 

“……诶？做什么？”

“参加准备。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小椴已经知道了，对吧。”

十四松说。用和往日完全无异的，一种听不出语气的声音，说道。

椴松去看他的脸的时候，发现十四松闭着眼睛。

大大地张开了嘴巴。

 

松野椴松再一次愣在那里。四面八方的墙壁不断朝着他们挤压，现在的房间或许只有原来的一半大小了，而屏幕上的箭头重新闪烁起来，清晰明了地朝他指出，让这一切立刻停止的那一条路。十四松说他不知道准备是什么。他不知道吗？真的不知道吗？——椴松无法揣测这家伙在想什么，但是……事已至此，恐怕他真的没有什么再好犹豫的了。

十四松仍闭着眼睛。

他朝屏幕迈了一步。

 

又一步。

 

 

第三步的时候，松野椴松停了下来。

 

 

——那并不是出于感动，也绝非良心不安。椴松看着屏幕，只是单纯地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看着规则的最上方，黑桃图案旁边的那四个字，又想起那场运动会，想起轻松蹲在他脚下，一脸苦闷，却仍旧认认真真打的那个绳结，想起他细长的手指，想起平地摔，想起他们拿到的最后一名。

那场比赛十四松和一松拿了第一。一松从一开始就跟不上十四松的速度，两个人磕磕绊绊摔了几次，最后后者气到不行，直接单手把前者扛起来开始冲刺，一瞬间就攻破了万千敌军。

……

他又转回去面对十四松。

面对静静地等待着，不知是已经料到会发生什么，还是真的无论发生什么，都决定以此应对的十四松。

突然伸出手，抱住他的腰，用力把他——

向上举了起来。

 

“诶？诶？诶？？？”十四松终于惊讶地睁开眼睛，不知所措地挥舞起自己的手臂。椴松咬着牙，卯足力气，把他从那只鞋里拔出来，朝后退了几步，他的健身或许是有成效的，已经可以把一个肌肉紧实的成年男性举离地面，甚至还能走出几米……但也就到此为止了。松野椴松第一次如此强烈地后悔起来，自己每周去健身房只是为了减肥，而非真正意义上的锻炼身体。

“小椴？你在做什么？”十四松茫然地转头问他，翘着那只被从铁鞋里拔出来的脚：“这个不是这么用的吗？”

椴松看着他的眼睛，那双黑漆漆的，或许当真一无所知的眼睛。

他突然觉得很想哭。

前所未有地想要逃走。

想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钻进松野轻松的校服。到谁也找不到他的地方去。

 

……但是他没哭。那被众人所厌弃的，他所毫无自知的冷血，在这样的状况下，变成了何其可靠、足以引以为傲的东西。“是要用到它没错，但不是你这么用的啦！”在允许自己迟疑之前，椴松已经松开手，把他的哥哥丢在地上。他从十四松怀里夺回那只兔子，手指有那么一点僵，那么一点不听使唤，或许是实在太冷了。

“咦，不是吗？”

“十四松哥哥，你知道那个箭头，为什么要我们走过去点才行吗？”

“不知道。”

“因为我走过去的时候，站在这里的你，正好会看不到屏幕上面的内容。”

“确实如此。”

“这个东西设计成恰好有一个人能够看到，一个人看不到的样子，就是因为，如果我们两个同时看到上面的内容，就会大事不妙。”

“大事不妙？！”

“大事不妙。”

松野椴松神色肃穆，松野十四松也神色肃穆起来。“那怎么办？”对方这么问了，椴松便吐出早已准备好的回答：“只要十四松哥哥不看就好了。”

“我不看？”

“是的。接下来，十四松哥哥得蒙上眼睛，准确地走到屏幕面前，然后点两下按钮。拜托了，这件事只能由你来做，因为……上面的东西我已经看过了。”

 

他这么说。说得跟真的一样，跟自己都信了似的。在做出决定的瞬间，他甚至慢慢觉得不再那么害怕了，就像坐在一辆高速行驶的火车的窗台上，铁轨的前方就是断崖，他看着已经伸出窗外晃荡的自己的脚，内心却不可思议地感到平静。而十四松——十四松究竟相信了没？他不知道，他的哥哥看了一眼屏幕，又看了一眼那只鞋，张着嘴巴，问：“……小椴，你该不是在陷害我吧。”

“诶，人家这么可爱，怎么可能会陷害我最喜欢的哥哥？”

“不不，我们已经做了二十年的兄弟，小椴每次做这种事，不都是在陷害我们吗。”

十四松嘴上这么说，却“啊哈”一声笑了起来。他解开自己的病号服腰带，一圈，一圈地开始蒙自己的眼睛。他蒙上了，就转身背对着椴松站着。现在房间的大小快要是原本的三分之一了。十四松问：“是这个方向吗，小椴？”

椴松说：“往左边再转一点。”

十四松问：“这样？”

椴松说：“过头了，再往右……往左……对。”

 

于是，蒙着眼睛的十四松，不再问什么了。他大步朝屏幕的方向走去，而椴松转身，和他背对着背，抬起右脚，停了一会，又换成左脚，慢慢踏在铁鞋上面。

有些事他以为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却率先大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有些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再害怕了。

却在如今事到临头的时候，

还在不知迟疑些什么东西。

 

“……小椴。”

十四松却突然又停住了。

“你真的，是在陷害我，对吧？”

 

椴松盯着面前的门。

上面是过于超脱现实的、空无一物的白色，没有一个黑点。

他捏紧了那只兔子。

闭上眼睛。

 

终于重新抬起自己的左脚，向下，踩进冷而坚硬的铁鞋里面：

“十四松哥哥，你不是很清楚的吗？我——从来，不会做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咔吧。

 

 

 

 

 

 

 

 

 

***

松野椴松慢慢睁开眼睛。

又被过于强烈的光刺得立刻闭上了。

一块巨大的黑影逆着光，在只离他几寸远的地方。他又努力地撑开，看了好几次，才勉强辨认清楚，那只不过是个十四松罢了。

他的哥哥死死地瞪着他，眼眶通红，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似的。他不断地喊着小椴，小椴，椴松想回应句什么，却发现自己连讲话都难以使上力气。好像很近，又好像很遥远的不知多久以前，从小腿涌上来，一直冲到脑子里，让他当场失去意识的那阵剧痛，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那扇门开了。

他们在房间外面。

阳光恣意妄为地泼洒到他的脸上。

他把视线投向稍远的黑暗中，看见已经被合在一起的墙壁挤压变形的铁鞋。看见急救箱和滚落一旁的空针管。看见自己的左腿，包裹着厚厚一层染红的纱布，小腿半截以下空无一物。

 

椴松突然觉得想笑。

……原来如此。

砍掉一只脚的感觉，原来，也就不过如此啊。

 

“为什么？”他听见十四松沙哑地问，“小椴不是说，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吗？”

“——对呀。”

于是，椴松也努力地挤出声音。

“我……最讨厌体力活了。我可没自信，背着十四松哥哥……跑完这整场游戏。”

他看见十四松的喉结一直在抖，抖到最后，却又张大嘴巴笑起来：“啊哈哈！原来如此！”他攥紧双拳，高高举起，摆了个展示肌肉的姿势，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大笑：“我明白了！Mustel Mustel！十四松会使出全力的，然后，我们一起拿到比赛的第一名，一起回家！”

“嗯。”

椴松也笑了一下：

“拿不到第一就请你去死。”

“诶？”

“请你去死。”

 

“……我知道了。”然后，十四松的声音沉了下来。他背起椴松，漆黑的瞳孔中出现一点光泽，慢慢重新闭上了嘴。椴松慢慢地从头到脚感受自己的身体，应该是门外的急救箱里装着止痛针之类东西的缘故，现在他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疼，脑子也跟往常一样清醒，只是就像一天健身结束之后的休息时间，稍微有点浑身乏力。

他动了动双手，手指能动。

他动了动右脚，右脚也能动。

他动了动嘴。

又喊了一句“十四松哥哥”。

十四松立刻回过头来：“是？”

……

没问题。

那就行。

 

他们站了起来，站在了正式的游戏场地里面。已经消失的初始房间之外，是约三人高的，晶莹剔透的，不可思议的玻璃隧道，将苍白的太阳反射成淡淡的虹光，延伸向一片看不到尽头的白色森林。

在他们的左手边，玻璃上镶嵌着另一块液晶屏幕。

 

『♠8』

『二人三足』

·参与者上限：20

·时限：无

·奖品：你失去的脚

·两两玩家结成一组，从此处开始，通过三个「区域」，抵达「终点」

·两名玩家的「三只脚」均越过「终点」时，「游戏通关」

·两名玩家无法「三只脚」均越过「终点」时，「游戏结束」

·场上只剩一组玩家存活，且未抵达终点时，该组玩家「游戏结束」

 

PS：只有前三组到达「终点」的玩家能获得「奖品」

 

 

 

松野椴松突然一身清爽。果然，他一丁点都没有后悔。只不过是做出一些必要的牺牲，他就已经掌握了所有可能性中最好的开局，甚至连筹码都有机会重新赢回来。而十四松看完了屏幕上的内容，整个人都挺直了。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大吼一声“好！冠军！甲子园！”迈开步伐，如离弦之箭朝前冲去。

 

游戏——

开始。

 

 

 

 

……

但在十四松离开原地的前一秒。

椴松越过玻璃隧道往外去看，无意间看到了什么东西。

在他们的隧道左边，还有一道，两道，三道，无数道一模一样的隧道。在最近的隧道里面，他看到了一红一蓝，两团模模糊糊的人影。

 

其中一个人的手掌按在玻璃上。

满眼血丝。

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他戴着一顶黑色的大檐帽。上面插着一根鲜红的羽毛。那副打扮实在过于怪异。就像那个……不久之前，刚死在松野一松手下的巫师。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