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期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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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ft 4 Dead¹……？”

“嗯。我那个弟弟，有段时间很喜欢打这个游戏。觉得是个和他搞好关系的机会，所以在谷歌上搜索了不少相关的内容……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状况下用上啊。”

Hira苦笑了一下，奋笔疾书，在纸上写下一个又一个的英文单词：

“那个游戏里，有很多拥有特殊能力的丧尸，我们遇到的椴松和绿土先生说的另一个空松，他们的攻击方式也能和游戏里的怪物对应上——Spitter会对玩家吐出腐蚀性的酸液，Smoker会用舌头缠住玩家，让他们无法动弹……如果这不是巧合的话，我猜测，余下几名兄弟的丧尸的能力，也和游戏里的怪物有着某种共通性。预先知道这些的话，就算再遭遇新的丧尸，也不会太过手忙脚乱了。”

平社员说着，又认真地在每个怪物的名字后面写上他们的能力。轻松突然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也没有那么差，虽然他还是感到震撼……这人只是为了和弟弟搞好关系，就下了这么大的苦工吗？居然把游戏里的怪物设定全都背下来了？——而且这绝对还只是其中一个游戏而已？

松丹看起来完全接不上这个话题，却也笑盈盈的自在：“若真是这样，平社员先生就帮大忙了。先提前感谢您一声吧。”

“……不，能、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

轻松怀疑Hira的脸刚刚红了一下，但是他没有证据。

Hira在一张纸上写完，又在另一张上誊下一份，分别递给两人。松丹歪着头看了一会，偷偷凑到平社员的耳边，问他：“不知您方不方便……请问，这种游戏哪里能买得到？”

后者被他问得一愣：“啊，这……”

……

轻松在这边认真读着怪物图鉴，边上平社员手忙脚乱给东方美人解释着什么是Steam什么是账号，怎么加购物车用什么付款，唯一的正常人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明明这位长男是如此的容姿绮丽气质端庄，可总觉得自从他入队之后，气氛就开始朝着不太对劲的方向一路奔驰。

 

“……那么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

松野轻松站了起来，忍无可忍地打断话题都已经开始转向怎么办银联卡的两位长兄。

“如果确如松丹先生所说，13名玩家中有被分配到了子弹的人，我们就必须得赶在十四松之前找到他。否则，就真的要没命了。”

 

所幸，虽然这俩人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没有紧迫感，行动力倒是都意外地强。虽然Hira还是一副贫弱得让人胆战心惊的样子，刚站起来就低血压到差点一头栽倒，把轻松吓个半死，结果这家伙还一脸诚恳地说：“没事没事，我每次起来都这样，早就习惯了。”

“……”

说真的。这人平时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松丹礼节性地询问Hira需不需要继续扛着他走，后者一脸惊慌地果断拒绝。轻松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似乎没听到什么动静。手臂上被小椴丧尸的血溅到的伤口有点发痒。他隔着衣服抓了两下，没有去看。

……

他把门拉开了。

 

走廊里空无一人。

也没有丧尸。

 

户外再度陷入一片寂静，不知从何时开始，似乎有淡淡的薄雾升腾起来，连草叶都覆盖上了一层露水。这里的场景不管走向哪里都长得一模一样，越远离边缘就越容易迷路，而贫弱平社员总是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发挥奇效，他镇定地从公文包里摸出一只手机，点开了一个叫做“指南针”的图标。

“咦？手机还有这种功能？GPS我倒是大致知道……但是这里没有信号吧？”

“不，手机指南针靠的是内置陀螺仪，和信号无关，简而言之就是磁力。”

“是……是吗？”

在社会上工作的人都是这么博学的吗？松野轻松感到自我稍微有点被动摇了。他试图用至少自己在这方面肯定懂得比松丹多来修补开始崩毁的自意识，结果美人大哥在自己的长衫里摸了摸，居然也……掏出了一只手机。

……？

不但是智能的，而且还是某个奢侈品牌的最新型号。

“平社员先生，请问这功能，您是在哪里找到的？”

“这、这里。系统工具。”

“啊，我的手机也有指南针呢。好厉害啊，小桃只教过我打电话和发短信，还有些基础的上网功能……”

……

尼特不想跟现代人继续待在一起了。现在。立刻。马上。

 

——不，开玩笑的。不如说多亏了这两人，原本紧绷到了顶点的神经才逐渐缓和下来， 大脑也逐渐恢复了可以自由操纵的状态。虽然他绝对不能放松，放松在任何情况下都是死旗。轮到轻松无话可说了的时候，他便一边在脑内背诵着丧尸图鉴，一边观察周遭的环境。十四松和丧尸都很久没有出现，也不知那家伙是被吃掉了，还是一直躲在附近，碍于他们有三个人才不敢贸然攻击。

 

这样前行了七八分钟——或者更长？还是更短？

 

“……？”

他忽然觉得远处的景象有些不太对劲。

大约二百米外的楼房，像是从某一条线开始，被齐刷刷切断一般消失了。目之所及只有一片苍白，像堵一直连接到天空，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墙。很快Hira和松丹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三人无言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步伐。

也许是一口气走了太久的路，轻松渐渐觉得有点气喘。但是比他喘得更厉害的Hira都完全没打算休息，他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

 

抵达那条线的时候——

呈现在眼前的，是与之前截然不同、彻头彻尾超脱现实的画面。

 

苍白的天幕之下，一望无际的混凝土地上，横七竖八散落或是叠放着无数个约一层楼高的白色集装箱，仿佛什么工厂的废墟，又像是真的……置身于什么粗糙的电脑游戏场景。

——梅花K²。

轻松一边扶着膝盖喘息，一边紧张地转动视线。首先浮现在脑海中的，是弥留之国原著中的某个游戏。

这里的场景和那个游戏实在相似得不得了，但要说有什么不同……这里既没有“阵地”也没有“迷宫”，甚至构不成“障碍物”的感觉，集装箱们仿佛只是被胡乱地丢弃在那里，给过于空旷的场地里增加了一点装饰似的。

换言之……如果丧尸袭击过来，这些东西都只能作为短暂的掩体。只要稍一离开，就会被马上发现。

 

——哔。

 

他又听见了。

那熟悉的，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电子音。

 

但是这里没有大屏幕。连声音都仿佛是从渺远的天际传来，三秒钟后，随着信号不良的咝咝声响，一个经过后期处理，听不出男女的人声淡淡地接于其后：

“A组，幸存者四名，已到齐。”

 

——四名？

 

松野轻松还没来得及反应。

轰然巨响从身后响起。

那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如同囚笼一般的钢铁围栏。带着大地的震颤，毫无预兆地拔地而起。把这里和他们来时的世界，彻彻底底地隔为了两边。

 

“一号门封锁完成。实验体A-02，A-06，重新投放准备。”

 

广播中传来像是噼里啪啦飞速敲打键盘的声响。Hira的脸色一变，嘴唇嚅动了一下，似乎说了什么，但是轻松没有听清。松丹仍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微眯着双眸，注视离他们最近的集装箱。那个箱子上用喷漆涂着巨大的“02”字样，边上有扇紧闭着的白色的门。

“……平社员先生，绿土先生。”

他缓缓启唇，只说了一个字。

“跑。”

 

——几乎和他开口的同一时间，标有02的集装箱的门被撞飞了出去。粗重的铁链长蛇一般在空中乱舞，身着破烂蓝色工装的空松发出接近于野兽的吼声，咯嘣扭动了一下脖子。轻松一把抓住Hira的手腕，朝着更接近中央的方向直冲而去。虽然他……他下意识地觉得，前方可能……会更危险。

松丹从袖口抽出平底锅，一边堪堪闪避格挡不断袭来的铁链，一边伺机退到集装箱前，抓住箱侧的把手，借力一跃，轻盈地翻至顶端。

……

好累。跑步真的好累啊。

轻松有点喘不上气，明知道放慢脚步说不定就会丢掉性命，可是连心脏都有点难受，说真的，虽然他对自己的体能有点自知之明，但是以前有痛苦到这种程度吗？他甚至觉得手脚和头皮开始发麻，有时候一阵恍惚，好像都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巨响。

火光。

从集装箱间缓缓升腾起来的，黑色的蘑菇云。

“爆……爆炸？”

Hira瞪大眼睛，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两个人终于停了下来。虽然停下也并不让轻松觉得好受了多少。他的心脏跳得异常地块，连腿都有点发抖，已经站都不想站着了。他扶着膝盖弓着腰，看见汗水一滴一滴地打在混凝土上，浮现出模糊的七彩光晕。

……？

轻松忽然注意到自己的右手。

 

他的手臂变成了青绿色。

从被椴松的血烧伤的地方开始，仿佛皮肤之下的一切都已溃烂一般，参差不齐地向外蔓延。

 

“……？”

 

松野轻松呆在那里。

整个人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

不，他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拒绝思考。拒绝接收来自内部与外界的一切信息。

 

……什么？

 

什么爆炸，什么丧尸，什么逃命，什么苍白之国，突然之间，好像都变成了毫无意义的事情。他慢慢地，或者一下子就坐下了，谁知道，松野轻松现在只想休息。坐下让他觉得好像稍微没那么难受了，他就愣愣地盯着那条发青的手臂看，静脉血管从皮肤上暴突出来，像一条又一条的虫子。

它们在扭动。他看见它们在动。

“绿土先生？您怎么了？！……绿土先……生……？”

他听见Hira的呼喊。

……

和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

逐渐跌落下去的尾音。

 

“……”

 

轻松发现自己还能笑。

不如说想笑得不得了。

他……

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格林。

 

果然。说什么最弱的，连我一个人都能躲过的丧尸……那可是小椴啊。怎么可能只有这种程度而已。他实在太想笑了，但是不行，好像只要做出稍微大点的动作，发出大点的声音，这一整具躯壳，就会像风化的标本般瞬间崩解。

“……您走吧。”

他轻轻地推开Hira。最后只说得出这一句话来。

 

“什……！怎么可能！”但是对方反而扑了过来，抓他抓得更紧。他的脸色也很难看，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额前的刘海几乎完全被汗水濡湿，却还是在试图用力，把他从地上拖起来。轻松心想你这白痴不懂的吗？再不走的话我可是会想说救救我这种话的哦？那种话说出来就真的完蛋了，我……我难得现在还不害怕？别让人连在最后耍个帅这种愿望都无法实现啊？

“咕……”

平社员咬紧牙关，浑身都在颤抖，却硬生生地把他的身体从地上架了起来。

糟。糟了。快住手啊。

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睛里出来了。

“规则上写的失败条件……是‘同化’，而不是……‘感染’。”Hira艰难地挤出字句，“就算没有解药，如果能在完全变异之前……抵达庇护所……爱丽丝上一局提供了急救包，我想，他也不会放任胜利者——带着一身病毒回去——”

啊啊。

是吗。

轻松的大脑一团混沌。黑暗之中浮现出模糊的一丁点光。

他难受得不知该不该伸手去抓。

却还是下意识地被Hira架着迈开了步子。

 

但是果然这样下去不行。松丹先生好像为了掩护他们，去拖住空松丧尸了，平社员的身体这么差，带着他根本不可能走出多远。还没搞清刚刚的爆炸是怎么回事。其他组到齐的时候，恐怕会有更多没遭遇过的丧尸被投放进来，还有……还有十四松。刚刚说A组全员到齐，也就是说，他恐怕早就在这块区域里等着他们了。

……

他比丧尸还早抵达这里，却并没有直接前往胜利之处。

也就是说……

庇护所的大门，必须要达成某种条件才能开启吗？

 

 

“——前面的两位先生！救命！请救救我——！”

 

就在这时，他听见远处传来悲戚的呼喊。

白色集装箱的夹缝之间，一名浅栗色长发的少女挂着哭花的妆容，手提着高跟鞋，长裙一角系在腰间，衣衫不整地朝他们狂奔而来。

 

一道人影从她背后的集装箱上一跃而起，在空中高举起手中的镰刀，宛如一轮漆黑的新月。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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¹L4d：求生之路。因为一般大家玩的都是2，而且怪物能力也neta了第二部的，我贴了2的百科。

²梅花K：是啥和怎么玩不重要。那个场景大概长这样，黑桃五的箱子就是这样的箱子，但是没有这么多也没有这么整齐。

新角色我准备留个悬念，所以下一章再更新图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