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期图形

隔这么久才更文，总觉得我是不是已经被遗忘了（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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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蓝色的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半晌，一道轰雷响起，大雨瓢泼而下。

你跟着骚乱声走入餐厅，早已见过的一幕跃然眼中。馆主僵硬地匍匐在地砖上，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他的背后插着一把刀子，鲜血染红了白色的浴袍。

然而不知为何，当你走过去时，发现他的样子似乎和之前有所不同。他的一只手伸向前方，食指沾了一点粘稠的血。指尖前方的地板上，画着一个歪歪扭扭，像是符号，又或许是文字的痕迹。

周围传来一片喧哗。你走到近处，看清了那个痕迹。

‘糟了。’

那个瞬间，你下意识地想。”

 

***

——死了。

夏洛克·马茨诺收回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而易举地做出判断。

呼吸脉搏消失。瞳孔扩散，变成浑浊的玻璃晶体。肌肉松弛。皮肤变色。但是血液还没有完全凝固，身体仍有余温，看起来死了还不到五分钟的样子。

“怎么回事？”

“……死人了吗？……咦？现在？！”

背后传来毛线帽和水手服的声音。前者几乎听不出感情，后者的相当惊讶，有些难以置信，但似乎并没有恐惧的感觉在里面。夏洛克回过头，发现余下的人无论发没发声，都聚集在了门口。大概是看到他进了屋却没出什么事，也纷纷走了进来。

“你好像很熟练的样子。”

卷发男紫坂一也开口了。他的声音轻描淡写，分辨不出这是自言自语还是一个问句。

夏洛克站起了身。

“我是苏格兰场的顾问侦探。”他耸耸肩，直截了当地报出身份，“虽然这话空口无凭，你们要证据我也拿不出来就是。这家伙刚死不久，被刀刺中了后心，大概是一击毙命。如果有人不相信我的话，可以自己来摸摸看喔。”

他逐一观察四个人的面庞，脸色最难看的人居然是鸭舌帽。他用力攥着双拳，眼神坚定却有些震颤，柑橘的气味比起之前愈发浓郁，和血的腥气胡乱冲撞，混合起来更加令人作呕。

那家伙看起来正在强忍着不吐。

大概他是这场里唯一一个没有见过真正的尸体的人……

不，也说不准。

夏洛克把目光移向紫坂。卷发男的眼神大体上还是对着尸体，但偶尔会迅速移开，过一又重新扫回去。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虽然表现得十分镇定，但比起毛线帽和水手服来说，更像是一种强作镇定的感觉。毛线帽正认真地盯着的地上的死人——又或许是他手指着的那个血字看。水手服男孩躲在人群的最后面，但似乎并不是因为害怕或是其他什么，他撅着嘴皱着眉头，好像只是单纯地不想去靠近尸体。

“……”

贵族侦探心想，这里的妖魔鬼怪这么多，那个男孩十有八九也不是人类吧。

倒是那个毛线帽……

他并没有普通人对于尸体应有的恐惧和不安，但因此说他可疑也称不上。硬要说的话——他看着尸体的眼神过于理性而清澈。反倒让夏洛克有一种，“这家伙该不会和我是同行吧”的感觉。

 

“——我说，这人死的模样，是不是和剧本里的那个‘馆主’差不多？”

就在这个时候，紫坂也走近了尸体。他一副见怪不怪的漠然表情，但是离近了，夏洛克就注意到他的肩头在微微地打颤。这家伙果然是害怕的。即便如此，他还是走到了比他和毛线帽更靠近尸体的距离，屏着呼吸，低头去看那几道正在慢慢变黑的，歪七扭八的血痕。

“嗯，看来大家的剧本讲的都是一个故事呢。”

毛线帽站在边上，语气轻快地接了他的话：

“如果这一局游戏是‘谋杀之谜’，这家伙抽到的该不会是死者牌吧？哈哈，那可真是太凄惨了。”

从他的语气里完全听不出凄惨的意味。话虽如此，即便是夏洛克自己，也没有对于这个开场暴毙的可怜虫产生任何多余的同情。

 

——感情对弗兰奇以外的人来说，都是毫无必要的东西。

它们只会干扰思考，影响判断，甚至会让他丢了饭碗。他绝不能丢了饭碗。他一次都不可以失败，那样才能够一直得到女王的垂青，能够继续留在王宫里，能够不再失去他仅剩的家人。

 

“谋杀之谜是什么？”

夏洛克问毛线帽子。

“啊，就是一种角色扮演的桌上推理游戏。”毛线帽友好地回答，他甚至特意看了看另外三人，去确定他们是不是也需要一个解释，“你们的剧本都是这样写的吧？开头给你指定一个角色，接下来详细地写明你在某起事件的前后做出的所有举动，大家看过之后，就要聚在一起讨论，根据发言和剧本中的蛛丝马迹，推理出谁是事件中真正的凶手。”

“呜嗯——听起来好难喔。推理破案什么的，人家完全搞不懂啦。”

水手服一脸苦闷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

鸭舌帽睁大眼睛，似乎听得很认真。紫坂倒一副根本没在听的样子，他蹲在地上，打开了随身带的那本书——那原来其实是个本子。他拿着根笔，在上面画画写写，又对着那个血字，开始认真描摹形状。

夏洛克朝他的方向走了一步。

结果对方立刻浑身炸毛起来，像只受惊的猫，啪地一声就合上了本子。

“干、干什么？！”

“哈？你在那里鬼鬼祟祟的，是该我问你在干什么吧？”夏洛克甚至觉得好笑。后者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太大了，咳了一声，把本子塞回胳膊肘下，恢复冷漠的面庞，转过头去：“……案发现场记录。你们，该不会，想全程都待在这里进行推理吧？”

——这话说得倒合情合理。虽然夏洛克本来真是这么打算的，但鸭舌帽一副尽管看起来坚忍不移，却已经把浑身力气都用在了不吐出来上的表情，水手服也立刻呲牙咧嘴地往后退了一步，大叫道：“什么？不要！我才不要一直跟死人待在一起，好可怕！”

“哈哈，紫坂先生说的有道理。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想一直面对着尸体和大家谈话呢。”

最后毛线帽笑眯眯地说。

四比一。

“行吧。”夏洛克耸耸肩，“但既然如此，紫坂先生的记录能不能拿出来共享？毕竟，除了凶手之外，所有人的目标都是一致的，没必要特意遮掩什么吧？”

他这么说，紫坂的嘴角登时抽搐了一下，把本子抱得更紧。那东西似乎是他的宝贝，连靠近看一眼都那么大反应，就更别提给人碰了。但夏洛克知道他明白自己后半段话的意思。果不其然，最后，这家伙尽管一脸极不情愿的表情，却还是重新翻开本子，嚓啦一声，从上面撕下了画有血字的那张纸来。

“嘁，知道了……”

他潦草地在上面又补上几行字，站起来，问：

“那，现在，回去讨论？”

 

“——哎呀，等等，等等！”水手服却突然又叫起来，面容严肃，像是刚刚下定了什么极大的决心似的。原本表现得最不想碰尸体的他，从裙底——没错，裙底——摸出一台又小又薄的机器来，咔嚓咔嚓，对着趴在地上的蓝发男人拍了几张照片。相机？是了，那可真是好用的东西。房间已经发生过很多次变化了，搞不好等下就连尸体也会消失。只是夏洛克已经习惯靠自己的脑子去记了，并没有随身带着相机的习惯。

话说回来，这小男孩虽然嘴上说的都是些没用的话，行动起来倒意外地靠谱啊。

……

他刚这么想着。

 

“……啊？你这家伙在拍什么？！”

夏洛克刚刚凑过去想看他拍的照，就脱口吼了出来。定格在屏幕上的图画并不是蓝发空松凄惨的死状，而赫然是……一张张水手服自己的脸。水手服“诶嘿”笑了一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摆出个傻兮兮的可爱姿势：“好耶！小松君今天也是这么光彩照人！”

“……”

？？？？？？？？这人是怎么回事？

“诶，怎样，有没有冷静下来？”四份目光投向水手服的时候，他又立刻恢复了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左顾右盼，像在期待什么东西。

夏洛克错愕地看着他，他自认阅人无数，此刻却完全搞不清楚他这突兀的行动和嘴里说的冷静是什么意思。还好他不是一个人，不光紫坂和鸭舌帽，就连毛线帽的眼中都露出了一瞬间的迷惑。尽管……几秒钟后，他就捂住嘴，“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啊！就是这个！”

水手服开心地原地一蹦跶，伸手指向他：“笑了笑了，有人笑了！首战告捷，我果然很厉害！”

……这什么暗号吗？！夏洛克·马茨诺子爵惊恐地倒退一步，如临大敌。仔细想想，这两个人之前明明还一副完全素不相识的样子，能对上暗号十有八九就是剧本里的内容，然而就他自己看过的内容，完全搞不明白这两人在想些什么东西。“你们在说什么？？？”这份局面失控的感觉让他感到恐惧，于是他再次直截了当地问出来，毛线帽还是那副友善的笑容，哈哈地笑了两声，不答反问：

“小松君，你抽到的角色，是那个侦探吧？”

……

侦探？

这么一说，剧本的登场人物中倒确实有个侦探来着……

“是！”水手服开心地举起手来，脸颊泛红，“绿毛先生能认出来的话，难不成绿毛先生就是警部？”

“绿……”

毛线帽听到这个称呼，又扶着额笑了起来。

“没错。叫我‘JADE’好啦。比起本名来说，我平常用得比较多的是这个名字呢。”

JADE。夏洛克在心里咀嚼。翡翠。那的确是个温润又透彻，给人感觉和他十分相配的名字。水手服乖乖地喊了他“JADE先生”，又不明所以地对着余下三人攥拳喊了句“我会继续努力的！”蹦跶着率先跑回了有圆桌的房间里。接着，JADE笑着摊开双手，终于做出解释：“我们两个人的角色在剧本里是相识的。该怎么说呢，那家伙的‘人设’就是那样……哈哈，我也没想到，小松君现在就已经开始演了呢。”

……原来如此。是人设吗。

夏洛克还是感到狐疑，但是外行人在写推理小说的时候，好像确实都喜欢给侦探角色安插一些毫无意义的怪癖。总之拿到情报是好事，他默默地把JADE刚刚所说的话记下来，而后者又掏了掏自己的裤兜，从里面掏出一片差不多的微型相机来：“既然小松君是在胡闹，没办法，正经的现场照片还是我来拍好了~”

咔嚓。

他好好地拍下了尸体的死状。甚至没忘记靠近去照一些细节。

 

 

——然后，存活的五人再次齐聚圆桌之上。

 

 

屏幕上的倒计时还剩下一小时四十七分，几乎什么都没干就过去了十二分之一，还是让人隐隐有些不能继续浪费时间了的紧迫感。

他先逼着鸭舌帽解释了橘子味的来由，他们那个世界的人有六种性别，其中四种的身上会散发出不同的气味，虽然无论哪句话都震撼得让人想刨根问底，但好像和案子没什么关系，夏洛克就直接打断了他，去问JADE关于这局游戏名的问题。——结果这事和案子也风马牛不沾边，纯粹是幕后黑手使用了那个叫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虚构侦探初登场作品的标题。紫坂说那本书他也看过，就连那个血字都是犯人而非死者留下的，和剧本里的故事没有半便士的关系。

两个陌生人的证言还是有可信度的。所以夏洛克也决定先忽略这件事不管。

他们说这些又浪费了快五分钟。

才开始最基本的自我介绍环节。

 

“总之从我开始吧。”

夏洛克自然而然地占据主导者的位置。他站起来，脱下帽子。

“我的角色是一名警部补，因为收到了一封杀人预告信，和好像是我上司的警部，还有一名鉴识官，一起前往信中所写的，山林中的洋馆。”

“嗯，我是上司。”JADE笑盈盈地一歪头，“侦探先生说的没错，我可以作证。”

鸭舌帽也跟着用力举起手来。

“是！十四松是鉴识官！同意对方辩友发言！”

“——我是侦探我是侦探！”水手服立刻紧跟着嚷嚷，夏洛克一个眼刀瞪回去：“给我等会！现在还没轮到你发言！”

“略……”

男孩吐出舌头，委屈巴巴地缩回椅子，两条腿交叉翘在椅座上，又用涂着指甲油的手玩弄起了自己的裙摆。他这么大大咧咧地坐着，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裙底有可能会暴露在摄影机前。夏洛克对男人的裙底没兴趣，翻了个白眼继续说：

 

“我们到达洋馆的时候是下午六点钟，但天色已经阴得像是晚上。馆主出来迎接我们，穿着被害时穿着的白色浴衣。他说，这里只有他和仆人杰森两个，完全不认识信里那位可能会被杀的‘U.N.欧文先生’，问我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们三个感到奇怪。或许这是恶作剧，但馆主是个言行奇怪的人，他的仆人打扮得也十分可疑。”

“我和警部先生商量一番，正巧当时正在打雷，好像很快就要下暴风雨，我们借口来的时候没有开车，想要进屋等雨停后再离开，馆主并没有表现出不快，反而热情地欢迎我们进门，并主动邀请我们在这里共进晚餐。”

 

夏洛克一口气说完这些，停顿了一下，左右环视余下四人。

“到这里为止的内容，有人有什么疑问吗？”

JADE摊手。鸭舌帽用力摇头。水手服还在沮丧地玩自己的裙子，好像压根就没有听。

“……啊，可以提问吗？”

只有紫坂稍微抬起一直低垂着的眼皮，举起手中的那根笔来——按照排除法，他扮演的角色应该就是馆主的仆人“杰森”了。

夏洛克点头示意。

于是，对方稍微深吸了一口气：

“——好的。请问：一、关于那封杀人预告信，还有你们和馆主进行的对话，有没有更加详细的内容？二、馆主是否知道杀人预告的存在？三、馆主言行奇怪具体是指？是单纯的讲话很痛令人想揍还是其他什么？四、警部、警部补、鉴识官三人是互相熟识的吗？五、为什么在还没有凶案发生的地方，就需要鉴识官一起前去？六、剧本中有没有写明你们前往洋馆途中花费了多少时间？七、借口没有开车指的是真的没有开车，还是开了但却谎称没开？八、你们来这里是分开前进的，还是全程都在一起……”

紫坂一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本子内页，噼里啪啦连珠炮似的射出一长串问题。夏洛克再一次被震撼了，一时间竟然无从回答，JADE则听到一半就又咯咯地笑了起来，从边上插进话来问：“紫坂先生这问题也太厉害了吧？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紫坂的嘴角又抽搐了一下。

“……什么？不。……我，没什么正经工作。待在家里，写点故事……卖钱而已。”

“诶？您是作家？”

“不，那个称不上……”

“好厉害啊！我超崇拜作家的！您有出过书吗？还是在杂志上刊载的？我是不是应该叫您——紫坂老师？”

“……什？！别、别那么叫我？！”

紫坂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惊慌失措地举起本子挡住自己的脸，整个人都快缩进了桌子底下。直到夏洛克怒敲桌子示意能不能讲正事，JADE才收起那双比起崇拜更像是在戏弄对方的星星眼来，笑眯眯地双手抱臂，靠回了椅背。夏洛克被这一打岔，刚刚的问题都忘了个干净，他喝令紫坂：“讲这么快谁记得住啊，你能不能好好一个一个问？”

“……嘁。浪费时间。”

紫坂一小声咕哝。末了还翻了个白眼。

夏洛克简直想要破口大骂，他妈的，到底是谁在浪费时间！

 

“——总之，我一笔带过的部分，我的剧本上就都是一笔带过，再详细的就算问我也没用。”

然后，终于，侦探开始一个个地回答作家的问题。

“馆主对于杀人预告的事情并不知情，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我们怎么可能打草惊蛇地直说自己是警察啊？不过是借口找人，来问这里有没有一位‘U.N.欧文’先生而已。”

紫坂一边听，一边在本子上奋笔疾书。嘴里咕哝着：“嗯，和我剧本上写的一致。继续吧。”

“……”

这副审犯人一样的态度再次让夏洛克感受到了冒犯。但揪着这种程度的细节不放，也不过是平白浪费时间而已。“痛是什么我不知道，言行奇怪就是国王游戏那个病号服那种类型的奇怪。……下一个，我在警部的手下工作了三年，大概算是熟悉。那个鉴识官倒是第一次见，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这一趟要带他来……”

 

——咣！！！

 

然而他话音才落，左侧便毫无预兆地传来了一声巨响。

“异议！！！”

那个原本一直安安静静，听着他们对话的鸭舌帽十四松，突然双眼圆瞪，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大吼出声。

“警部补先生，我不明白您的发言！”

 

“在我的剧本上，不是您亲自过来找我，要我和你们一起到洋馆去的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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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欧文串戏了，是隔壁阿加莎奶奶的无人生还的梗，但是在这里我觉得蛮合适的就用了。和“unknown”谐音。